杨戬—人生长恨水长东

水明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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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4章 舊痛凝胸次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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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了靈霄寶殿,楊戩連獨自傷神的工夫也沒有,就被王母叫到瑤池,狠狠斥責一番。眾人看他為司法天神之位,向王母唯唯喏喏,將自己貶得一無是處,更是不齒。王母發了一通怒氣,仍不想就此輕饒了他,冷冷地道:“今年又是甲子考評之期,楊戩,這份差事本宮要暫時收回。等你為天廷再立新功之后,我再稟明陛下,放權給你真君神殿。”

甲子考評,是司法天神八百年積威的來源之一,得失之間,端的非同小可。楊戩口中稱是,心中卻不禁一凜。他暗暗抬眼望去,見王母臉色陰冷,看不出是一時氣惱小懲大戒,還是誠心要削弱司法天神的權柄。

“還有!”王母又想到一事,“人間的君王近年來德政有加,陰陽調和,是以封禪泰山,祈福于天地神明。按天廷規儀,我與陛下當親臨封禪臺上,以示乾坤昭朗,三界清平。此次出巡,原也該由你司法天神來負責的,但你知法犯法,罪過非輕。這一次的差便將交由李靖去辦了。至于變動的原由,我自會令文曲星君草詔,廣示三界,以鑒來者。”

楊戩袍袖微微一顫,也不多辯,低頭謝罪退出后,神色卻越發難看。差事可有可無,但廣示三界的后果,卻是一紙詔令頒出,司法天神的自取其辱,從此便成了天地間抹不去的笑劇。而且,他更深入地想到一層:權力來自中樞,若王母對真君神殿的不滿公示于天下,后果必然立竿見影。那樣的話,他是否還能有充沛的時間,去完成設想中的那些籌劃呢?

從王母處回來,楊戩想起了囚室里的劉彥昌。若此事被捅到瑤池,知道自己捉了此人卻不善加利用,王母只怕真要疑心大起了。

心中有事,楊戩的步伐越走越快,沉著臉直往囚室而去。沉香只當他受了王母的氣,又要拿父親來發泄,無可奈何地看向母親,見母親神色不變,就更連話都不好多說什么了。

楊戩的目光,在觸到劉彥昌的同時變為不屑,對這個人的厭惡,已經是根深蒂固了。然而三妹愛他,他還是外甥的父親,又能將他如何?

“楊戩,你把沉香怎么樣了!”先開口的反而是劉彥昌,豬八戒放了出去,如今就剩下他一人,聽了豬八戒一點零碎消息,倒讓人更加著急,楊戩忍住氣,開口欲言。劉彥昌等不及,只道兒子又被他如何了,來此炫耀,罵道:“楊戩,親外甥你也下得了手!是了,是了,我從也沒指望你會懂親情,親妹妹也能做你的鋪路階,還有什么不行的!”

三圣母此時看這個男人,已身在局外,再看不見半點好處,只瞧出其愚蠢。冷冷一笑:“二哥原就怒你,還要說這等話來激他,不是自找死路?再說……”她嘴角勾起,不無嘲諷,“他雖不好,你又有什么資格來說?”果然,楊戩明顯動了怒,只是強壓著,一旦發作出來,劉彥昌必定是吃不了兜著走。

“有個好消息告訴你,玉帝已赦免了沉香,我可以馬上放你下凡去和你兒子團聚,但你必須要求我。”都以為他要拿劉彥昌出氣,沒想到靜默半刻,他竟只說了這么一句。這是什么意思?還沒等想明白,劉彥昌已經大罵出口:“我劉彥昌就算是死,也不會向你這種卑鄙小人跪地求饒!”沉香扭過頭去暗暗難過,如果沒有以前的那件事,沒有楊戩施法,這個時候,他會多么為父親自豪,可是現在看來,有如一場玩笑。

楊戩原想再試試當年施的法,看還有沒有效,但一見劉彥昌,心頭的惱怒就不由自己作主,再聽他開口便罵,更是無名火起。肯讓他求,已是給了他面子,就這樣放他走,非但太不甘心,也沒法下得了臺階,他竟如此不識好歹!

“求我你并不吃虧,我是天界的司法天神,除了王母玉帝就是我最大,很多人想求我,還沒有這個機會呢。”看在三妹的份上,楊戩一再告誡自已,竟還是沒有發作,讓眾人看著都不明白。

劉彥昌卻真正是不知死活,不但不慶幸祖上積德,還變本加厲:“你當我不知?司法天神,我呸!你為什么拆散我們夫妻?你是嫉妒,嫉妒娘子和我的姻緣,嫉妒我待娘子好,因為嫦娥仙子根本看不上你!司法天神,你在我劉彥昌眼里,連一個販夫走卒都不如!”嫦娥臉一寒,狠狠地瞪了他一眼,她的事,何用他多嘴!

楊戩全忘了此來的目的,伸手扼住他咽喉:“連你都瞧不起我!”劉彥昌仍在罵:“你這畜生,不配讓我瞧得起!”這時人人都看出來了,楊戩本是來放他走的,卻被他一氣,帶出了靈霄殿上的憤懣,竟真的下了狠手,賭上了這口氣,定要他求上一求。只可惜劉彥昌本人雖是個懦弱書生,卻早被楊戩自己施了法,他的法術,哪是這么容易解的,因此表現得頗為英勇,大罵不絕。沉香知道父親雖然吃了苦頭,但最后無礙,也不為他擔心,只是不愿再看,走出室外透氣。哪吒搖頭:“他真是氣糊涂了,自己施的法也忘了,劉彥昌又怎會求他。”說話間,楊戩已怒發如狂,道:“不求我,我打死你!”一掌擊出,劉彥昌吐血身死。楊戩怒氣未消,只當他暈了過去,吩咐梅山兄弟繼續行刑。自己獨自去生悶氣。

氣消了,人也清醒了,想到劉彥昌,不由一驚,別真弄死了,以前的功夫可就白費了,剛要叫人停止,梅山兄弟已經來報,劉彥昌斷了氣。楊戩頹然坐倒,今天是怎么了,這么沉不住氣,隨即振作,死就死了吧,自找的,讓他多吃點教訓。冷冷吩咐道:“老六,你去把他尸體扔下去喂狗。老四,你去地府一趟,交待閻君,不許他轉生,讓他遍歷地府的十八層地獄,什么時候肯求饒,什么時候放他出來!”這樣狠辣的手段,梅山兄弟也吃驚,相互看了一眼,只得領命而去。

楊戩只略停了停,就跟著他們出來,沉香滿懷感激地看著康老大抱走了父親的尸體,雖然現在康老大可能在后悔這么做,但不管怎樣,正是由于他,自己才能讓父親活過來,畢竟,那是給了他血肉身軀的人。只是楊戩,他跟出來做什么?他看見了,怎么沒有處置?

楊戩的確看見了這一幕,不滿地皺眉,康老大已經離心,以后的事也不能太依靠他們了。看準康老大是將劉彥昌尸體扔回了劉家村,楊戩返回殿中,處理了幾件公事,估摸著時間,丟開手上事,向下界飛去。

對楊戩的行事,他們是越來越不解,他站在劉彥昌墳前,已平了火氣,不知又在打什么主意。沉香明知道父親不在墳里,還是有種感覺,要是有可能,楊戩真的連父親的尸體也不會放過。

楊戩站了一會,墨扇揚起,實質般的鋒芒將墳連著棺木劈成兩半,在觸及劉彥昌時恰恰停住,連衣衫也沒有割裂。沉香再次驚于他的武學造詣,若不是自己奇遇連連,當真不會是他對手。

難不成是他將劉彥昌放入河中的?百花想起了一直不明白的事,出言道:“我一直就不懂,劉彥昌怎么活過來的,他肉身怎么沒腐爛——不管是在墳里,還是水里,那么長的日子,不可能存住的。”老四心思最快,聯想到四公主,一拍掌:“定是這樣,他既然要留后路,四公主不能死,劉彥昌自然更不能死,這次是一時失手,所以肯定要想辦法把他救活。我看他還要把尸體弄到昆侖去。”

老四不愧跟了楊戩幾千年,果然一猜便中。楊戩攝起尸身,墨扇到處,墳墓已盡復原狀,為怕尸體腐爛,更不停留,駕起云頭一路西行,不消一會便到了昆侖地段。

進得山洞,就聽見昆侖山神十分夸張的嘆氣聲。楊戩扇身一振,將劉彥昌尸體扔到一邊,隨意地問:“你又怎么了?”昆侖山神嘆道:“我怎么了?以前是一去不回,現在來倒來得勤快了,可惜每次都帶副尸體給我!”楊戩笑了笑,伸手一指,說:“拜托你了。”昆侖山神有一陣沒說話,想是在打量劉彥昌,過了一會好奇地問:“這又是誰?凡夫俗子一個,怎能勞你大駕為他跑一趟?”

楊戩沒好氣地坐下:“一個混蛋,偏偏又不能讓他死了。”昆侖山神看他情緒不好,沒有再問,凝聚出一小團云霧,在他身邊打轉:“咦,今天怎么不走了?”楊戩冷著臉:“累了,歇息一會再走。”昆侖山神也知道,自己半真半假的抱怨讓他心有歉疚,這才留下來陪自己一陣。但早知他心軟口硬,死也不會承認為了這個,因此也不說破,云霧幻成夸張的鬼臉,引得楊戩再繃不住臉。

“難得留下來,就別光干坐著啊。你這悶口葫蘆的性子,以前領教得多了,可你也三千多歲了,怎么也能遇上些新鮮的事兒吧。說說,嘿嘿,就當供我老人家解解饞好不好?”

昆侖神一直呆在山上,長久沒人陪著說話,一遇著機會便不肯放過,催著楊戩說事來聽,“不過聲明在先,可別象以前那樣了。以前你說來說去,總是離不開你那個寶貝妹妹,我縱然沒有形體,也幾乎聽得耳朵起了老繭……”

山神仍記得當年的事。楊戩不多話,被自己逗引來逗引去,總算開了口,但不論說什么,都離不開他的寶貝妹妹,弄得自己對那小姑娘恍如親睹,音容笑貌成天都縈繞在感覺之中。

楊戩的臉色刷地沉了下來,哪壺不開提哪壺,心在隱隱作痛,出口的話也就硬梆梆的:“她在華山……被我壓在了華山!”云霧一陣抖動,昆侖山神聲音都變了:“什么!為什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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